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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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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3甲子 夜未央 4乙丑 堂邑侯陈氏 5丙寅 第一公主家 6丙寅 第一公主家(下) 7丁卯 避雨 8丁卯 避雨(下) 9戊辰 长信翁主 10己巳 疑斑 11庚午 杯弓蛇影 12庚午 杯弓蛇影·下 13辛未 神箭 第13章 壬申中杀 第14章 癸酉刘荣&刘彻 第15章 甲戌阿彻&阿娇 第16章 乙亥番外——兔兔 第17章 丙子2邂逅 第18章 丁丑胶西胶东 第19章 丁丑胶西胶东·下 第20章 戊寅请托 第21章 戊寅请托·下 第22章 己卯‘联姻曲’之意外 第23章 庚辰‘联姻曲’之义薄云天 第24章 辛巳加料 第25章 壬午树中君 第26章 癸未“不能总这样阿” 第27章 甲申恩宠 第28章 乙酉爱情乎?奸情乎? 第29章 乙酉爱情乎?奸情乎?·下 第30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 第31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下 第32章 丁亥公主婓 第33章 戊子3不容 第34章 己丑四姐弟 第35章 试探 第36章 庚寅求陇望蜀 第37章 辛卯‘联姻曲’之郎情妾意 第38章 壬辰连环 第39章 癸巳美妾 第40章 癸巳美妾·下 第41章 甲午肥鹿 第42章 乙未迂回 第43章 乙未突进? 第44章 丙申愧疚·上 第45章 丙申愧疚·下 第46章 丁酉壮举·翁主 第47章 丁酉壮举·公主·上 第48章 丁酉壮举·公主·下 第49章 戊戌转折 第50章 己亥愤怒的大臣 第51章 己亥栗公主的命运 第52章 庚子4成人教育 第53章 辛丑纷乱 第54章 辛丑结婚畅想曲·上 第55章 辛丑结婚畅想曲·下 第56章 壬寅红色炸弹 第57章 癸卯不速之客 第58章 癸卯不速之客·下 第59章 甲辰情|色|事件 第60章 乙巳岂能无我? 第61章 丙午家法 第62章 丙午惩戒 第63章 丁未美人归处·上 第64章 丁未美人归处·下 第65章 戊申远大志向 第66章 己酉爆发 第67章 己酉爆发(下) 第68章 庚戌难兄难弟 第69章 庚戌难兄难弟〔下〕 第70章 辛亥失踪的新郎 第71章 壬子5快意事 第72章 癸丑联姻曲之‘快板’ 第73章 甲寅帝国正朔 第74章 乙卯落空 第75章 丙辰庇护 第76章 丁巳萧墙 第77章 丁巳萧墙〔下〕 第78章 戊午联姻曲之‘下嫁’ 第79章 己未联姻曲之‘避嫌’ 第80章 庚申贼子 第81章 庚申佳婿 第82章 辛酉庶孽 第83章 壬戌夫妻 第84章 癸亥@联姻曲之‘低娶’ 第85章 甲子II良宵引 第86章 乙丑惊异 第87章 丁卯兄妹 第88章 入局 第89章 弄巧成拙 第90章 又一对? 第91章 梦境 第92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第93章 幕后 第94章 会盟 第95章 和亲‘公主’ 第96章 送上门的艳福 第97章 私情乎? 第98章 胶东王的建议 第99章 肥猪 第100章 表兄阿兄 第101章 某娇的恶劣影响 第102章 □□ 第103章 石公主 第104章 女官 第105章 第106章 第107章 第108章 探病上 第109章 探病下 第110章 第111章 跟着感觉走 第112章 弟弟 第113章 了结 第114章 绿上柳梢头 第115章 休闲 第116章 人才 第117章 姑嫂妯娌 第118章 婆媳妯娌母女 第119章 惊闻 第120章 参谋 第121章 美人美人美人 第122章 热闹 第123章 尘埃落定 第124章 红色炸弹 第125章 活宝 第126章 皇太子的善意 第127章 问世间婚姻为何物? 第128章 无语 第129章 教育问题 第130章 世界真是太危险了上 第131章 这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第132章 平湖月明珠有泪 第133章 大国皇室之思维取向 第134章 冤冤相报 第135章 番外黄粱一梦上 第136章 番外黄粱一梦 第137章 从长门到上林 第138章 新 第139章 新年快乐 第140章 木兰秋菊 第141章 大寒 第142章 从男孩到男人 第143章 朱珂 第144章 少女情怀 第145章 莫道 第146章 不消魂 第147章 妃子笑 第148章 无事生官府 第149章 更新更 第150章 更新更 第151章 更新 第152章 更新 第153章 更新 第154章 更新 第155章 更新 第156章 更新 第157章 更新 第158章 更新 第159章 更新 第160章 更新 第161章 更新 第162章 更新 第163章 更新 第164章 更新 第165章 更新 第166章 更新 第167章 更新 第168章 更新 第169章 更新 第170章 更新 第171章 更新 第172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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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己酉爆发(下)
《未央金屋赋》
作者:唐棣之华
更新时间:2024-04-28 09:11:00
字数:31260字
    www.xqxs.com,最快更新未央金屋赋 !

    长安城在一片闹哄哄的蝉鸣中,跨入了九月。

    昊昊上苍今年颇给大汉京都面子,才进到九月份,就送来个凉爽天。被暑热折磨太久了,宫中的贵妇们再不愿呆在室内憋屈,纷纷来到户外,享受这久违的好天气。

    后宫的公共区域就那么几个,嫔御们走来走去,自然而然就碰上了……

    摇着手里的鹅毛扇,郑良人眼瞟游廊另一头艳光夺目的卓七子,口中则与坐在正对面的唐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中宫多病……皇后卧病不能理事,数月矣!”

    “哎,唯愿皇后早日痊愈。”唐姬倒是真心为椒房殿里的薄皇后担忧,眉头都扭到一处去了。

    郑良人听了,和几位后宫一齐点头。

    对不受宠爱的后宫来说,‘皇后’凤冠反正落不到自己头上——与其改变,不如保持原状。

    现任薄皇后宽容仁厚,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若换一个,天知道是个什么性情,万一摊上嫉妒厉害的,就糟了。

    谈笑之间,游廊尽头的小路上出现一队人影。居中的贵妇衣着华丽,身材苗条,怀中还搂个锦缎包的襁褓。

    “哦,乃……梁氏。”辨认出来人,郑良人马上让贴身宫女去请梁良人过来——大家都在游廊上,正好一起聊聊天。

    没想到是,侍女出去转一圈,独个回来了。而受到邀请的梁良人则抱着孩子领了侍从,一转弯,消失在小路那头。

    郑良人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这不是明着打自己的脸嘛!

    李八子微笑笑,宽解前者:“梁氏经失子之痛,性情大变。良人谅之,谅之……”

    郑良人绞着手绢儿,不谅解得很!

    ‘又不是就她一家有孩子夭折。都多少年了?又免了长乐宫的当值,还这幅死样子……’想着想着,郑氏很自然地看向石美人,眉宇间尽显钦佩:‘看看,看看,哀……而不伤,这才是世家风范。’

    石美人装没看见,转而去问一直没说话的卓七子:听说梁良人闭门谢客,不愿与人交往,只一个徐八子除外——是不是确有其事?

    “徐青鲮之事,吾不知也!”卓丽君简简单单一句话,撇得这叫‘干净’。

    李八子用袖子掩口而笑,冲石美人夹夹眼皮。

    她敢肯定,卓七子是因为徐青鲮升了,升成‘八子’而窝火。大家都知道,刚入宫时数卓丽君得宠,获得名分的速度更是那年新宫人中最快的。现在被后来居上了,肯定不自在。

    石美人抿嘴一乐,不予置评。

    象是觉察到众人在议论自己,卓七子突然手指不远处说道:“贾夫人,平度公主……良人,请否?”

    “然,然……” 郑良人忙不迭又将侍女派了出去。这回,宫娥不辱使命,很快就引了贾夫人母女过来。

    一番寒暄后,夫人贾氏和平度公主入座;‘宫廷闲话’再度展开。

    “哦!东阳侯之妻屡屡入宫,拜访皇太子母夫人。”东拉西扯地,郑良人忽然想起一节,神秘兮兮地问石美人:“美人……可知其故?”

    ‘干嘛问我?’石美人兴趣缺缺,但还是礼礼貌貌地答道:“嗯?恕……不知也。”

    李八子在此处接口道:“听闻……东阳侯所求者,帝女也。”

    “呀?!”

    “何,何?”

    “咦?”

    ……

    惊异声,质疑声,立刻此起彼伏。

    后宫们当然会诧异。

    众所周知,东阳侯张相如没儿子。或者更精确点,张相如有儿子,但只有庶子,没嫡子——而庶子,是不能继承爵位的。

    一个没嫡子的侯爵,求哪门子帝女?难道让堂堂公主嫁给个庶出?

    膝下有女的后宫们都有点儿不安稳了,有两个女儿的郑良人尤其着急,火烧火燎地向李八子打听细节。李八子被逼不过,只得坦诚自己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东阳侯夫人携重金入宫,似乎是想打通关节,为那个庶子求一位公主为妻。

    ‘上帝啊,竟真有这样的事?!’诸多内宫贵妇,一时间相顾无言。

    “东阳侯,乃上之傅。”此时,贾夫人笃悠悠地提醒道:“恩从上出……立庶子嗣侯,可也。”

    张相如没嫡子,但必定不甘心爵位失传。身为皇帝的老师,为儿子讨来公主做媳妇,如此百年之后,天子十有□就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让女婿继承爵位——这是个打擦边球的好办法。

    “妄想,妄想!”郑良人也想明白了,气哼哼直磨牙。

    石美人虽然没说话,但同样攥紧了拳头——只要她还有口气在,绝不会让女儿落入那样可悲的境地。

    ‘嫁一个庶子?奇耻大辱啊!’贾公主担忧地看母亲:“阿母?”

    贾夫人爱怜地抚抚平度公主的面颊,低喃着告诉女儿不用担心,轮谁也轮不上她家平度。

    平度公主松口气,放心地观赏廊外的风景……

    “咦?阿娇?”惊讶地睁大眼,贾公主叫母亲也过来看:“阿母,阿母,阿娇也。”

    “吾女,错矣!”贾夫人连头都没回——自那年遭到恶犬袭击后,阿娇就再没进过掖庭宫。女儿一定是眼花了。

    “母亲,母亲,诚乃……阿娇也。”平度公主拽着母亲的袖子摇啊摇,十分坚持:裙子,那条金灿灿的裙子。送入长信宫的当天,她也在场;而且,金华裙没第二份,织室就做成了一件,不可能认错。

    ‘阿娇为啥进后宫?出了什么事?’心里象爪子在挠,平度公主坐不住了,和母亲打个招呼就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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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灿灿的长裙,在夏末秋初的宫苑中煞是惹眼。

    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

    路遇的低微宫人也就罢了,只当是后宫某贵人的娘家女眷或哪家勋贵门第的贵女;老资格的内官和女官一旦碰到,无不震惊。

    隔着条小河,小宦官手指匆匆而过金红靓影,呼唤上司:“上人,上人……长信翁主!”

    庞林闻声,眯了眼朝河对岸看。

    边上的同伴不服气地反诘:“胡言,翁主娇不入掖庭。”

    是呀!

    宫里的人都知道,窦太后的宝贝孙女从不入椒房殿以北——自打那年之后。

    然而,

    那拂柳分花而过的少女,分明就是宣室殿中绘画习字的馆陶翁主阿娇!

    “上人?”小宦官说不过伙伴,转而寄希望于上官的公正。

    庞林可没心思去关注跟班之间的斗嘴,开口将手下分成两拨:一半按原计划去库房领东西,另一半跟自己转向。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长信翁主打破惯例,再度踏入掖庭?’不知不觉间,中级内官庞林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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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夫人的居所位于掖庭的深处,高级嫔御的豪华居住区。在长子刘荣册封皇太子之后,经历数度巧立名目的精装修,其内部的豪华程度恐怕比中宫椒房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不管内里怎样,建筑的外观还是必须受礼法的制约。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栗夫人的宫院坐落在平地上,而不是象椒房殿或长信宫那个级别的宫室——居高台之巅。相应的,也没有长长的阶梯,或数目庞大的汉军武士。

    依着依稀的童年回忆,娇娇翁主直奔栗公主居住的内院……

    即使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禁军会为难自己,可当走进第二道门还没人上来问一声时,无论是馆陶翁主还是城阳王女刘妜都吃惊了。

    ‘哇!怎么这些侍卫问都不问一句?太松懈了吧!’城阳王主从睫毛底下偷瞧守卫的汉军,感到不可思议:‘城阳王宫比大汉未央宫小多了,可也没这么容易逛的。’

    “阿娇,阿娇……”王女妜拉表妹的袖子,悄悄探问未央宫的警卫是否都如这般——形同虚设?

    馆陶翁主果断地摇头,表示自己也相当疑惑。

    两位贵女还在奇怪,迎面来了名贵妇,一照面就问:“来者,东阳侯孙……庶孙?”

    阿娇紧闭嘴巴,没回答。

    贵妇疑问地两边看看,再问一遍:你们是东阳侯的两个孙女吗?哪个是嫡出?哪个是庶出?

    娇娇翁主依旧没言语。

    “然也,然也。 ”刘妜王主眨眨眼,立刻上前,欢快地点头——她是庶出,红衣金裙的是嫡出;她家妹妹天性含羞,比较不爱说话,请勿见怪……

    “如此……”贵妇恍然,引两位贵女向里走,路上做了自我介绍。原来她是栗夫人的妹妹,亲妹妹;前几年随夫君在南边当郡守多年,上个月才刚刚回京。

    今天,她是进宫来看姐姐的。不过,皇太子之母不巧正不在;栗夫人与她家大嫂糜氏出门拜访程夫人去了;估计得等一个半时辰才能回来。当然,夫人出门前,特意嘱咐她要好好招待东阳侯夫人和两个孙女来。

    刘妜和阿娇对视一眼,暗道原来如此。

    栗氏又问怎么不见两人的祖母?

    “大母,大母……齿痛;就……太医署……”城阳王主刘妜的反应贼快贼快,随口就敷衍出一个理由——令馆陶翁主刮目相看。

    王主妜冲表妹吐吐舌头,暗暗祈祷天上的祖母不要怪罪自己。

    三人行……

    娇娇翁主闷头走路,王主妜负责对话,栗氏边回答边偷偷观察两个姑娘,越看越是新奇:‘东阳侯门不愧是累世贵族。培养出的闺秀,着实非同凡响。’

    ‘哪个合适我家广儿呢?’

    栗氏在两位贵女间比较来比较去,拿捏不定:‘穿绛纱的雪肤玉貌,气质佳,有气派,就是冷了点;绿曲裾姑娘嘴甜,性子活泼,样貌也好……可惜,是庶出。哎呀,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金裙子……’

    这点时间,内院到了。

    “从母,从母,”不算陌生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从母,谁啊?”

    “公主……”栗氏等宫女帮着脱掉鞋,走进室内往大屏风后面报告访客情况:“东阳侯之女孙,入宫拜谒公主。”

    栗公主在里面“哦”一声,懒懒散散地吩咐,让人进去。

    “拜谒?”王主妜不满地皱皱鼻子,压低了嗓音问表妹:“内史公主?”

    阿娇冷笑,点头,踢掉木屐,踏上木阶……

    属臣和下人的等级顺序通常这样:越就近伺候的,地位越高。

    于是,一进门就有资深内官认出了来人的真实身份,大呼小叫曰:“公主,公主!馆陶……馆陶翁主!”

    “甚?”内史公主闻言,打屏风后转出来——说梦话呢?馆陶姑姑的女儿多少年都没进内宫了。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栗公主满眼的不敢置信:“馆陶……阿娇?!”

    “阿……咕,馆陶翁主?”栗氏跟出来,也是大吃一惊,不住眼地端详长公主之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信翁主?

    “阿娇?”确定陈表妹果真到了,内史公主嘴角立即弯出浓浓的嘲讽:“不知从女弟……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不等对方回答,栗公主马上夸张地举高了袖子掩口,装腔作势道歉道:“哎呀,阿娇,从姊忘阿娇之不能言矣!莫怨呀……莫怨!”

    阿娇绷着脸,漠然地注视栗公主表姐。

    王主妜不可思议地看皇太子的妹妹——这位,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得罪人啊!

    “公主……”城阳王主觉得有责任和和稀泥,上前半步和陈表妹并肩。

    栗公主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客人,立刻发问:“汝……谁人?”

    “家父……城阳王。”说着,王主妜向内史公主弯腰行个礼。

    “城阳国之陈王后,乃……堂邑侯午之姊,”内史公主不咸不淡地瞄王主妜一眼——城阳来的姑表姐;看来,阿娇那边添帮手了。

    冷场了!

    栗姨妈主动出面,为两位贵女张罗坐席和招待——虽说是不速之客,公主甥女看来也不大欢迎,但身份地位摆在这儿,总不能干晾着吧!

    “从母,无须如此。陈翁主不久留也。”未曾想栗公主公然伸手臂阻止,脸上写满了冷漠;紧接下去,干脆将一干伺候的宫女宦官全部打发了出去。

    栗氏惶惶然——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馆陶翁主陈娇面沉如水。

    ‘太……太失礼啦!’王主妜终于火了。城阳国中,她是人见人奉承的嫡王主。进京后,虽然比不上在故国独领风骚,但凭着美貌和巧嘴,王主妜也是到处受欢迎。何曾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

    既然阿娇不能说话,解说的责任自然落到刘妜王主的头上。

    “公主,近期京都之地多流言,”王主妜紧紧盯着栗公主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云,隆虑侯罹患……隐疾……”

    “流言者,何足……道哉?”

    栗公主仰高头,眼睛看天上,根本就没往两位翁主王主瞟上一眼。

    态度之倨傲,连栗姨妈都感觉不妥了。

    ‘这样……行吗?’栗氏惴惴地瞅两个有爵位的贵女,尤其是长公主的爱女翁主:‘听说,窦太后可宝贝这个孙女呢!’

    一句话说完,内史公主就象赶苍蝇似的扬扬手,下达逐客令:“吾无暇,女弟自归……”

    ‘靠,这什么人啊!怪不得阿娇讨厌她!’城阳王女鼻子都快气歪了,掉头看陈表妹的意思。

    阿娇前头一直垂眸,到此时才抬头看栗公主——清澈的凤眼,恍若寒星。

    栗公主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向后退半步,整个人警戒起来:“阿娇?”

    深藏于合拢广袖中的长鞭,慢慢解开——娇娇翁主,向前迈步。

    馆陶翁主进一尺;栗公主就往后退一尺。

    没几步,内史公主莫名地怕了,鼓起勇气发问:“汝……汝……”

    长长的鞭身,在手上环绕……

    “散播‘谣’言,无耻!”字字,清晰而低沉;

    雕蛟龙的乌木鞭柄,在掌中握紧……

    出口的言语,又恍若冬日冰川中汩汩流出的清泉:“毁人‘清’誉,败德!”

    栗公主不敢相信地瞪圆双眼——上帝呀,她都听到了什么?

    ‘不是说,长公主的女儿当年受惊过度,变成了哑巴吗?’栗氏口微张,如坠十里迷雾。

    “阿娇?阿娇?!”王主妜先是大惊,继而惊喜交加——阿娇会说话了?

    “呃!”猛然意识到被怒气激露馅了,娇娇翁主深深地拧眉;

    懊恼之余,就愈发觉得内史表姐可憎可厌:“栗公主,栗公主,汝……欺人太甚!”

    长鞭如一条火龙,

    从绛纱袖中席卷而出,滑过天空,扫向木地板,侧击中发出一声沉沉地‘轰’响。

    鞭响之处,内史公主一蹦多高:“陈娇!?”

    不用教,栗公主本能地拔腿就跑。

    “上帝呀!”发觉馆陶翁主‘凶器’在手,栗氏的脸色也变了,赶忙上来阻拦:“翁主……不可,不可呀!”

    娇娇翁主怎么会听她的?

    执鞭步步进逼……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严词问二哥隆虑侯到底是怎么得罪她栗公主了?

    不嫁就不嫁,谁也没说非她不娶。可凭什么造谣诋毁人?顶着这么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健康问题’,陈二公子平白无故的,要受多少讥笑和嘲讽啊!

    一溜烟退到落地镏金长熏炉后,内史公主隔着香炉竭力否认:“不知,吾不知也。非吾家所为!”

    “敢做……不敢当?!”娇娇翁主的怒火更胜,赤龙鞭敲在炉底——炉身左右摇摇,险险儿翻倒。

    眼看躲不成了,栗公主甩开香炉,另寻避处……

    现在内史公主后悔了,她不该让宫人们离开的,搞得在场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栗姨妈上年纪了,动作太慢,不抵用。

    栗氏见情况危急,奋力挤进两人中间,企图帮姨甥女消弭消弭矛盾:“翁主,翁主……息怒。此中,必有误会。”

    可怜栗姨妈白费心了。内史公主躲在姨母背后,还在那儿嘴硬:“阿娇,隆虑侯有无隐疾,汝未必尽知,当问太医也!”

    栗氏快晕倒了——这个公主甥女,就不能识点时务?姐姐没教过她‘别吃眼前亏’?

    果然,娇娇翁主听了这火上加油的话,彻底怒了。

    手腕一抖,红龙在空中飞腾……

    顷刻间,就把墙下长案上的诸多摆设横扫到地上。

    ‘淅……沥……’

    ‘哗……啦……’

    木器、青铜器还好说;玉器最碰不起的,当下就摔破了大半。

    “玉人,商玉人!”栗公主眼看着一座玉人雕刻掉在地上,裂成几块,眼睛都红了。

    玉人雕是皇太子刘荣送给妹妹的上巳节礼物,乃商王宫古物;就算贵为当朝皇太子,也是寻了很久才得到的,可见其珍稀。

    今天,竟然在眼面前被砸了?

    如果不是姨妈死命揽着,内史公主就扑上来拼命了。

    同一时刻,王主妜也见机往后拽阿娇表妹,边拽边靠近耳边提点:别打身上,千万别往身上打!一头是女儿,一头是侄女,会让皇帝陛下会为难的。

    馆陶翁主咬咬樱唇,腕上用力——火红色的矫影掠空而过,极富技巧地绕过人体,专门落在内史表姐的发梢、外袍、裙子下摆、还有所有够得到的室内装饰。

    不管打没打到,挨那么近,光吓也能吓出一身冷汗啊!

    没过多久,栗公主就撑不住了:“陈娇,住手,住手!汝……汝岂敢?”

    娇娇翁主听而不闻——她有什么不敢的?

    至此时节,外面的宦官宫女就算再聋再迟钝,也明白状况不对了。

    “公主……公主?何如?”有负责的大内官冲着内室高声问——没办法,除非主人叫,下人是不准自说自话进去的。

    栗姨妈于百忙之中,终于慢一拍地想起可以叫帮手,连忙大喊:“来人,来人!”

    “来人,来人来人!”内史公主也醒悟过来,对着外面大叫。

    而几乎同时,城阳王主也吼了一嗓子:“无事呀,无事啦!”

    三个声音,两种意思——外面的人,晕了。

    王主妜动作神速,两个健步冲到拉门边,合上门不算,还插上了门销。

    栗姨妈这下真急了,奔过来要去开门。

    奈何城阳王女刘妜张牙舞爪地守在旁边,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摆明了不让人进来,也不许人出去。

    “刘妜!”栗公主怒火中烧,一面忙着躲鞭子,一面恨恨地直指城阳王女——你给我等着!

    红鞭,飞舞而至……

    内史公主吓得急忙缩回手,尖声叫着找姨妈帮忙:“从母,从母!”

    栗氏可怜,顾着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最后,只能放弃门,先保护公主外甥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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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陶翁主走进栗夫人的宫苑,时间不短了。

    庞林站在小松林的边沿上,看着小山坡下栗夫人院子,一语不发。

    “上人,吾候于此……何为?” 小宦官瞧瞧上官的脸色,虚心请教。

    庞内官没说话,仍旧关注着那座华丽宫院,若有所思:‘阿娇翁主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原本秩序井然的宫院,忽然乱了起来。

    不断有内侍和宫女跑进跑出,表情慌张,步履凌乱。外面的汉军侍卫探头探脑,他们也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然而碍于严格的宫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有趣,有趣!’庞林轻笑。

    眼梢余光中,见一个十多个人的小队经过土坡……

    为首的小少年手里牵着个男童,两人锦衣美服,玉器琳琅,服饰格外华贵。

    远远的辨别出衣袍上纹饰的含义,庞内官连忙退到路旁,躬身行礼:“皇子。”

    大男孩驻足,看看年轻内官:“庞林?”庞宦官初入宫时,曾在王夫人的院子外围伺候过,所以刘寄认得他。

    庞林赶忙对皇子还记得自己表达出十二万分的感动,做感激涕零状。

    皇子寄不过是随口一问,问完了,就拉着弟弟的手继续走路——他还要带太医回去给母亲诊脉呢。

    “哦,皇子!”仿佛无意中想起,庞林笑眯眯地问王夫人的儿子,前段时间是不是想邀翁主娇同去看船模比赛,却偏偏没约到啊?

    “然也。”刘寄皇子遗憾地摇头。

    那天过节,他本打算趁着向祖母请安的机会与表妹约定个时间。可偏偏长公主带阿娇回公主官邸去了,没能碰面——他比不得刘彻刘端,胶东王刘彻和胶西王刘端都有进长乐宫的门牌,可以随时出入皇太后的长乐宫;而他,却没有。

    庞林马上提建议:可以现在就去问问啊!

    ‘现在?今天又不是节日,祖母会让我吃闭门羹的。’刘寄狐疑地望望庞内官,怀疑他大白天喝醉酒了。

    “皇子……”庞林笑呵呵指指栗夫人的院落,告诉皇子寄馆陶翁主才进去不久,您现在进去,一准儿能见上面。

    “真?假?”刘寄皇子没法不怀疑——馆陶表妹已多年不来掖庭宫了,就是入后宫,也仅去椒房殿看望薄皇后。

    小皇子刘乘可不管这些,一听表姐在,立刻叫着跳着要去找阿娇表姐——几乎让他哥哥抓不住。

    “庞林?”刘寄凝视庞宦官的脸庞。

    内官庞林一躬到地:“老奴……何德何胆,敢欺骗皇子? ”

    皇子寄再不存疑,带着弟弟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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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史公主起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毋庸讳言,门实际是被撞开的——被守在外头的内侍用肩膀硬生生地撞开。

    一进门,大伙儿都愣了。

    超级豪奢的公主起居室,如今象是被龙卷风袭击过似的。屏风倒了,熏炉歪了,所有的案几上都空了……

    原该摆在案面的珍宝摆设,全躺到了地上,天知道还剩几件算得上完整。十多架镏金镶银的树枝宫灯乱七八糟地摊在墙边,活像堆破烂。灯油撒出来,染上浅色的丝绸壁衣——黑黢黢,大大小小的,让人直接联想到某些犬科动物的排泄物。

    两个少女贵女,

    着红的,持鞭傲然而立;穿绿的,气定神闲。

    栗公主躲在姨妈怀里,鬓发凌乱,气喘吁吁,怒指娇娇翁主下令:“拿下……拿下!”

    ‘呀??’

    栗夫人的手下侍从面面相觑——嘴里边“唯唯” 不绝,脚下却是动也不动。

    无所谓地瞟众人一眼,

    长公主的女儿左手拎了鞭身,慢慢地、慢慢地、不慌不忙一圈一圈卷起。

    “莫怕,莫怕!”

    栗公主大力保证:“今日之事,不禀皇太后祖母,即行……上达天听,以求公道。”

    这话,不说还好些;内史公主这么一讲,宦官宫女更不敢动了

    ——拜托!天子陛下也偏心翁主娇好不好?公主怎么不好好想想,从小到大表姐妹间起冲突,您皇帝爹哪回站您那一边了?

    “汝等,汝等……”

    使唤不动人,内史公主恼羞成怒,对宫人破口大骂:“大胆!贱奴贱婢,待阿母归……”

    栗夫人也是极宠女儿的;只要是内史公主要,绝没不答应的。

    众人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象商量好似的,最后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同射向城阳王女——这个面生,不是宫里的贵人,抓她比较安全吧?

    ‘哦,我是软柿子!’王主妜揉揉额头,等着看陈表妹的反应。

    阿娇嗤笑,‘哗啦’一声抖开长鞭,那意思再清楚不过——有想试试的,尽管上前,我奉陪!

    内侍们一张张脸,比吃了两筐黄连还苦。

    僵局!

    正当此时,外头忽然飘来个脆生生的童音:“哇!从姊娇果在也……”

    “从姊,从姊娇!” 随着声声呼唤,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鞋也不脱,就连蹦带跳闯进来,张开双臂去抱娇娇翁主的腰。

    “刘乘?”内史公主首先叫出了小豆丁的身份,是王夫人的第三个儿子,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子乘。

    听到这称呼,小皇子当下就不高兴了,回头喊人:“阿兄,阿兄……”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皇子后面,还跟进来个大皇子;月白直裾,玉带围腰,玉组玉佩叮叮当当。

    “刘寄?!”内史公主抚额——王夫人的这个二儿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皇子寄挑高一条眉,对异母姐姐万分不悦地说道:“阿姊,岂有直呼名姓之理?”

    栗公主头疼了。她是姐姐,居长;严格来讲,连名带姓叫叫关系不大;不过若真闹到长辈面前,肯定是理亏了——至少,不够礼貌。

    莫奈何,内史公主向两个弟弟依次拱手,敷衍了事表达歉意。

    “娇姊,娇姊……”见兄长声张正义成功,皇子乘开心了,拉着娇表姐直嚷嚷:“蜜糖糕,娇姊,蜜糖糕。”

    “阿娇,此……谁人?”城阳王女挨过来打听。她入京后,宫外各豪门跑得多,宫内尤其是未央宫来得则很少。所以搞不清这小家伙是哪位。

    “王夫人之少子,皇子乘。”阿娇给两边作介绍:“此……城阳王之女,名‘妜’。”

    “从姊……言?”听到从不说话的阿娇表姐讲话了,刘乘大为惊奇,大吵大嚷叫兄长过来:“阿兄,阿兄……从姊能言也!”

    宫侍们的眼睛,瞪得象一对对牛铃——讶然无声。

    “啊呀?!”皇子寄仲愣之下,立即意识到陈表妹恢复说话的重要意义:“阿娇,汝……能言耶?”

    娇娇翁主指尖抚着喉咙,微微点头。

    看陈表妹摸咽喉,刘寄又开始紧张了,神情焦虑地问是不是喉咙还是不舒服?

    阿娇想想,依然点头。

    皇子寄立时发急,到处张罗着给阿娇妹妹准备热饮料——这么久了,刚说话,喉咙多半还不稳定,需要巩固巩固。

    一团糟的宫室,还有啥呀?

    皇子一边催宫女去弄热饮,一边还不忘对异母姐姐多多抱怨:怎么能这样懒?看好好的宫室都乱成什么样了?连杯热水都拿不出来,也算奇迹了。

    内史公主这个气啊——瞎子也能看出,她的房间是被捣乱才变乱糟糟的吧!

    “阿娇,阿娇能言?”

    王夫人的儿子们还没消停,又一个熟悉的女声冒出来——平度公主紧赶慢赶,可算赶来了。

    阿娇浅浅笑着,点头:“平……度……”

    “哇!阿娇,阿娇……”平度公主快乐疯了,抱着好表妹团团转。

    和王夫人的两个儿子相仿,贾夫人的女儿同样没注意到——或者,有意无意忽略掉——长鞭与室内凌乱度的关系。

    “阿娇,阿娇……走,宣室殿!”

    内史公主忍无可忍,冲上前抓住阿娇的袖子,凶狠狠地往外拖——今天皇帝父亲如果仍偏向,她就不活了。

    被拖的还没说话呢,旁观的先不干了。

    皇子寄用力掰开栗公主的手,主动就任挡箭牌:急什么,急什么?阿娇妹妹的嗓子曙光初现,正需要多多休息。千万不能再犯啊!

    满宫室的侍从,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好容易来个兄弟,还是偏帮的。

    ——内史公主又是气又是急,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脚底下发软,眼一翻就坐了下去。

    “公主,公主……何如?”

    好在历史姨妈就在近旁,大力抱住公主的身子,才没让栗公主坐个屁股墩。

    歪在地板上,头靠着姨母的肩膀,内史公主小脸儿苍白苍白,额头上虚汗直冒。

    栗姨妈怕,反反复复说公主外甥女是给馆陶翁主的鞭子打伤了。

    “阿娇?”皇子寄皱皱眉,向表妹打听有没有打得太狠?

    “无!”阿娇举起鞭子,往上头轻轻吹一口气——她用鞭的准头好着呢!只打衣服,保证连块皮都不会破,更别说伤到筋骨内脏了。

    栗姨妈还在那里凄凄惨惨地嚎内史公主的‘伤势’。

    ‘吵吵个啥?太医叫进来问问脉,不就得了。’

    小皇子抓半块玉扔过去,老大的不耐烦,转脸问哥哥小周太医还在不在外头?

    经弟弟一提醒,刘寄也想起来了。

    他们兄弟本是带小周太医去给母亲诊平安脉的;现在哥儿俩先拐来栗夫人这边,小周太医准定还在外面候着呢!

    皇子寄让宦官去领太医——不是担心内史公主受伤吗?有现成的大夫,马上就验伤。

    这厢,皇子乘抓着娇表姐的手不放,甜甜申请晚上去长信宫吃饭,还要和兔子玩。

    上回过节给太后宫请安时,祖母那儿的菜肴点心美味极了,让小皇子每每想起口水湿半边枕头;可怜他,没召唤的话,长信宫都进不去啦!

    阿娇揉揉小男孩的头发,满口答应:“嗯,汝阿母允之后,同归……”

    “哈哈!”小皇子乐得跳高:“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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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皇子进去了,

    然后,出乎众人意料的,贾公主也进去了。

    小宦官看看上官:‘乱局似乎已经结束。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拍拍小黄门的后背,庞内官转身,开路。

    小宦官一愣,赶上去,边走边问去那里?

    回首望望貌似平静的栗夫人宫室,庞林淡淡一笑,说到:“长乐宫,长信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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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太医应命而来;

    摸着内史公主的手腕,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刻,一刻地过去。

    太久了,所有人都感到不对劲了。

    ‘是……学艺不精?’

    皇家的孩子们彼此看看——小周是给窦太后看几十年诊的老周太医的得意孙子,家学渊源,不该啊!

    小周太医诊过来,诊过去……

    一张方脸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白,可就是什么都不说。

    平度公主偷偷地问弟弟和表妹:大家看,内史是不是得了急症?暴病?

    皇子乘一心想快点去长信宫,噘着小嘴很不客气地说:“当无碍啦!多眠……即可。”

    城阳王主很好奇地问小男孩是怎么知道的?

    刘乘信心满满地表示,平常太医对他阿母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啦。

    “胡言!”平度公主一盆冷水泼上去——年龄不同,身份不同,那能一样吗?

    “内史姊……非?”

    小皇子歪着脑袋想自己母亲的症状,一段日子前开始,母亲王夫人也会莫名其妙地苍白,出虚汗,还会晕倒——当然,栗公主还没晕倒。

    刘寄是男孩子,天生比女孩子敢想,

    滴溜溜冲内史周身望望,然后,朝姐姐堂妹表妹身上各拉一把,递出个‘有门’的眼色。

    回忆起某次告密……

    联想到高密的内容……

    娇娇翁主用探究的眼光沉思着打量内史表姐——目光炯炯。

    内史公主竟无法抵挡对头表妹的视线,僵持片刻,就偃旗息鼓别过头逃避。

    “哼!”馆陶翁主顿时怒极,对小周太医直接喝问:“小周,何故?”

    小周太医还在诊脉,

    诊来……诊去……还诊不完了!

    长鞭在空中一跳,馆陶翁主厉声道:“小周,说!”

    小周太医是老周太医的孙子,少年时期起就跟着祖父出入长信宫,对娇翁主从不敢有二话。可今天,不知他是不是吃了雄心吞了豹子胆,竟死活不肯给出诊断书。

    至此,皇子寄明白了七八分;

    沉吟一会儿,直接叫小周太医不必费事了——诊不出就算了,先去看望王夫人吧。

    小周太医如蒙大赦,简直是逃命一样逃出去。

    栗姨母怀抱公主外甥女,愤怒地瞪这帮闯入者。

    大概休息一段时间缓过来了,内史公主叫嚣着要去找父皇评理,还要宫女宦官把这几个马上、立刻赶出去——当然,这是笑话。

    谁都不打算久留;

    但不是被赶,而是自己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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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长信宫东殿——

    内官庞林叙述完毕,

    俯身,向母仪天下的皇太后深深行礼:“皇……太后!”

    窦太后端坐上头,由女史给捶腰,静静地一语不发。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只言片语,庞林偷偷向上望去。

    只一瞬,中级内官就立刻重新垂下头——窦太后昏暗已久的双眼,在他抬头的刹那,似乎射出一道厉光。

    ‘怎么会……怎么会呢?皇太后瞎几十年了!’庞林努力说服自己,可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

    胡思乱想间,大汉皇太后的话音从上面飘下来:“庞……林?”

    “奴臣在。”庞林赶紧把头低得更低些。

    扶着女史的手臂,窦太后缓缓道:“重赏!”

    “奴臣、奴臣……”庞内官如聆天籁,激动不已,一颗头叩在地板上:“皇太后隆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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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院门,皇子乘问陈表妹接下来要去哪里。

    “宣室殿……”

    娇娇翁主一派轻松愉快地说道——内史表姐不是说要找阿大评理吗?不用派人宣她,她现在主动去。

    说完,还安慰城阳表姐:“从姊,勿忧。”

    城阳王主倒看得开,满不在乎地表示她一点都不忧心。她是宗室的王女,除非父兄起兵谋反,天子陛下才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皇子寄略一沉吟,一把拖过小周太医推向陈表妹:“同往……”

    平度公主见弟弟和表妹都要去,立即表示不愿落人之后——同去,同去!父皇要惩罚的话,也一起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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