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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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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3甲子 夜未央 4乙丑 堂邑侯陈氏 5丙寅 第一公主家 6丙寅 第一公主家(下) 7丁卯 避雨 8丁卯 避雨(下) 9戊辰 长信翁主 10己巳 疑斑 11庚午 杯弓蛇影 12庚午 杯弓蛇影·下 13辛未 神箭 第13章 壬申中杀 第14章 癸酉刘荣&刘彻 第15章 甲戌阿彻&阿娇 第16章 乙亥番外——兔兔 第17章 丙子2邂逅 第18章 丁丑胶西胶东 第19章 丁丑胶西胶东·下 第20章 戊寅请托 第21章 戊寅请托·下 第22章 己卯‘联姻曲’之意外 第23章 庚辰‘联姻曲’之义薄云天 第24章 辛巳加料 第25章 壬午树中君 第26章 癸未“不能总这样阿” 第27章 甲申恩宠 第28章 乙酉爱情乎?奸情乎? 第29章 乙酉爱情乎?奸情乎?·下 第30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 第31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下 第32章 丁亥公主婓 第33章 戊子3不容 第34章 己丑四姐弟 第35章 试探 第36章 庚寅求陇望蜀 第37章 辛卯‘联姻曲’之郎情妾意 第38章 壬辰连环 第39章 癸巳美妾 第40章 癸巳美妾·下 第41章 甲午肥鹿 第42章 乙未迂回 第43章 乙未突进? 第44章 丙申愧疚·上 第45章 丙申愧疚·下 第46章 丁酉壮举·翁主 第47章 丁酉壮举·公主·上 第48章 丁酉壮举·公主·下 第49章 戊戌转折 第50章 己亥愤怒的大臣 第51章 己亥栗公主的命运 第52章 庚子4成人教育 第53章 辛丑纷乱 第54章 辛丑结婚畅想曲·上 第55章 辛丑结婚畅想曲·下 第56章 壬寅红色炸弹 第57章 癸卯不速之客 第58章 癸卯不速之客·下 第59章 甲辰情|色|事件 第60章 乙巳岂能无我? 第61章 丙午家法 第62章 丙午惩戒 第63章 丁未美人归处·上 第64章 丁未美人归处·下 第65章 戊申远大志向 第66章 己酉爆发 第67章 己酉爆发(下) 第68章 庚戌难兄难弟 第69章 庚戌难兄难弟〔下〕 第70章 辛亥失踪的新郎 第71章 壬子5快意事 第72章 癸丑联姻曲之‘快板’ 第73章 甲寅帝国正朔 第74章 乙卯落空 第75章 丙辰庇护 第76章 丁巳萧墙 第77章 丁巳萧墙〔下〕 第78章 戊午联姻曲之‘下嫁’ 第79章 己未联姻曲之‘避嫌’ 第80章 庚申贼子 第81章 庚申佳婿 第82章 辛酉庶孽 第83章 壬戌夫妻 第84章 癸亥@联姻曲之‘低娶’ 第85章 甲子II良宵引 第86章 乙丑惊异 第87章 丁卯兄妹 第88章 入局 第89章 弄巧成拙 第90章 又一对? 第91章 梦境 第92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第93章 幕后 第94章 会盟 第95章 和亲‘公主’ 第96章 送上门的艳福 第97章 私情乎? 第98章 胶东王的建议 第99章 肥猪 第100章 表兄阿兄 第101章 某娇的恶劣影响 第102章 □□ 第103章 石公主 第104章 女官 第105章 第106章 第107章 第108章 探病上 第109章 探病下 第110章 第111章 跟着感觉走 第112章 弟弟 第113章 了结 第114章 绿上柳梢头 第115章 休闲 第116章 人才 第117章 姑嫂妯娌 第118章 婆媳妯娌母女 第119章 惊闻 第120章 参谋 第121章 美人美人美人 第122章 热闹 第123章 尘埃落定 第124章 红色炸弹 第125章 活宝 第126章 皇太子的善意 第127章 问世间婚姻为何物? 第128章 无语 第129章 教育问题 第130章 世界真是太危险了上 第131章 这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第132章 平湖月明珠有泪 第133章 大国皇室之思维取向 第134章 冤冤相报 第135章 番外黄粱一梦上 第136章 番外黄粱一梦 第137章 从长门到上林 第138章 新 第139章 新年快乐 第140章 木兰秋菊 第141章 大寒 第142章 从男孩到男人 第143章 朱珂 第144章 少女情怀 第145章 莫道 第146章 不消魂 第147章 妃子笑 第148章 无事生官府 第149章 更新更 第150章 更新更 第151章 更新 第152章 更新 第153章 更新 第154章 更新 第155章 更新 第156章 更新 第157章 更新 第158章 更新 第159章 更新 第160章 更新 第161章 更新 第162章 更新 第163章 更新 第164章 更新 第165章 更新 第166章 更新 第167章 更新 第168章 更新 第169章 更新 第170章 更新 第171章 更新 第172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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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己亥栗公主的命运
《未央金屋赋》
作者:唐棣之华
更新时间:2024-04-28 09:11:00
字数:18120字
    www.xqxs.com,最快更新未央金屋赋 !

    ——太子宫·外庭——

    外书房的会议,成功结束。

    做表舅舅的有私话和皇太子及河间王谈;其他诸位大臣心知肚明,自不会留下来碍眼,纷纷识趣地先行告退。

    条侯周亚夫的一只脚才跨出门槛,

    马上就有宦官小跑着过来,身子蜷成只虾米为大汉的太尉提鞋。

    周太尉昂头、翘足,心安理得享受着太子宫内侍的专业细致的服侍。

    耳边传来殷勤小意的问候:“太尉,周太尉……”

    周亚夫一扭头,就见个很面熟的宦官堆了满脸的谄笑,正向自己行礼。

    鞋子穿好了。大汉太尉先蹬蹬脚上的翘头履,感觉踩舒服了,才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问一句:“哦?汝次来,有何……事?”

    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来人其实周亚夫认识,是他名义上女儿周朵翁主宫里的亲信内官,经常来往。

    宦官也有意思,装模作样的好似头回办此差事;

    先不停地点头哈腰,然后恭恭敬敬请太尉大人去内庭——右良娣周朵已在凉榭备下美酒佳肴,要和皇太子一起请‘父亲’吃家宴。

    太子宫里和女儿女婿吃饭,在周太尉本是常态;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却犹豫了。

    伸脖子望望通往内庭的宫道——空落落的。

    除了两侧林立的侍卫和宦官,再不见有人来,周太尉心里忽然也变得空落落,横想竖想,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嗯……”

    冲内官挥挥衣袖,大汉太尉昂首挺胸,抬腿就往里走。

    宦官紧紧巴巴跟着,走来走去猛然发觉不对——这的确是往内宅的路,但却不是通向右良娣周朵的宫室。

    内官快走两步,赶到周亚夫的侧前方,欲拦不敢拦:“太尉,太尉!错矣,错矣!”

    “何?”周亚夫浓眉竖起,想都没想,一个大耳刮就扇上去:“错?乱语!”

    深宫中端茶送水的阉宦哪经得起领兵大将的敲打?顿时跌倒路中,腮帮子立刻就肿起多高。

    “吾……错?哼!!”

    周亚夫一脚踢开摔地挡路的宦官,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尉,太……”

    忠心的内官顾不得身上疼,连滚带爬起来,还想唤回条侯周亚夫;隔上一会儿,才吃惊地意识到周太尉走的路径还真——算不上是‘错’。

    那条宫道虽与周良娣的殿宇风马牛不相及,却正正经经通向——周孺人的院子。

    ★☆★☆★☆★☆ ★☆★☆★☆★☆ ★☆★☆★☆★☆ ★☆★☆★☆★☆

    ——长安·郊外——

    马队从驰出京都城门到现在,足足半个多时辰了;可还没到达近郊的目的地。

    江都王刘非策马打队伍头奔到队伍尾,折回来,又回到队伍前部;靠近亲兄刘馀的坐骑,老大的不耐烦:“阿兄,皇父……”

    “阿非!”鲁王刘馀摇摇手中的马鞭,用眼神止住弟弟的牢骚。

    刘非不高兴地撇撇嘴,控制马匹与兄长的乌骓马同速,差不多成并肩。

    可惜没过多久,江都王终究耐不住性子,嘀嘀咕咕了——哪有这样的?就为她一个,两百多号人在这大太阳底下慢腾腾地骑马‘漫’步?!

    馆陶翁主没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之间拖了整个队伍的后腿。

    由于不会骑马,甚至坐不稳马背。责任心超强的陈须哥哥唯恐人多马杂的环境下宝贝妹妹有个闪失,坚持非让阿娇坐前面与自己同乘不可;不仅如此,陈太子还压制着坐骑只准走路不许跑——而鉴于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一直亲切地微笑着默许,别的人即便有所不满,也只能摸摸鼻子,识相地随着慢慢儿慢慢儿‘哒’‘哒哒’。

    鲁王勾勾嘴角,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望望弟弟抱怨的对象,

    一脸古怪地瞥瞥刘非,摇摇头,纳罕不已:‘老弟对女孩的态度,还真是……另类啊!怪不得江都王宫中妻妾成行,子嗣却那么单薄……’

    就大汉鲁王刘馀看来,如果世间的麻烦源皆是如此——有着乌云般的秀发,姣洁如白玉的肌肤,桃花瓣也似的面颊,蜜糖样甜美的笑容——就是再多添些个烦恼,又如何?

    显然,江都王刘非在思想上相当特立独行。他的兄兄弟弟们可没他那种念头,个个围着娇娇表妹绕前绕后的,不亦乐乎。

    “哒哒……”

    “哒哒哒哒……”

    急骤的马蹄声从背后的京城方向追过来,追过来……越来越近;然后,减慢,减慢。

    护卫天子的汉军自动进入警戒状态。

    居后的人马中有骑士出列,迎上去询问。

    不多久,消息传到前队:“禀陛下,乃胶东王。”

    当朝天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

    刘彻来到父亲后面半步的距离,在马背上躬身行礼:“皇父……”

    “哦,阿彻呀!”皇帝微微颔首,不经意地挥挥手,示意第十号儿子随意随意。

    胶东王应一声,催着马一边与半圈兄弟见礼,一边试图挤到陈表妹近前。

    很难!

    情况——不容乐观。

    阿娇右侧有胶西王刘端和赵王刘彭祖;左边是中山王刘胜;后边,姨母王夫人的两个儿子刘越刘寄;前面……前面倒是空着!

    ‘问题是,问题是……’刘彻恼恼地扒扒头发,问题是陈须带着阿娇紧随皇帝——他做儿子的,总不能超到父皇前头去!

    “阿娇,阿娇……”

    隔着一堆同父异母的兄兄弟弟,刘彻这个招呼打得颇为辛苦。

    翁主表妹听到了,伸长胳膊,娇笑着冲刘彻表哥挥挥——大幅度动作造成重心偏移,身子一滑。

    几张嘴冒出同样的惊叫:“阿娇!”

    “阿娇!!”堂邑太子猛收拢手臂,圈紧妹妹,低吼着警告小心点——从马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抱歉地扫大家一眼,粉红的小舌头吐吐,阿娇垂低头乖乖听话。

    ~·~流眄睇~·~

    ~·~俏皮样~·~

    ~·~如沐春风~·~

    刘彻感觉之前因疾马奔驰引起的燥热感,至此,尽消。

    拍拍马脖,胶东王溜溜达达停在圈子的外围,安安心心打着他的小算盘——不急不急啦,反正到小猎场还有段行程;机会嘛,有的是!

    ★☆★☆★☆★☆ ★☆★☆★☆★☆ ★☆★☆★☆★☆ ★☆★☆★☆★☆

    ——太子宫·内宅——

    站在庭院中央看女儿的主屋……

    半掩的门外,是空荡荡空荡荡的走廊。

    条侯周亚夫一张脸板得和铁板差不多——刚才走进来的途中,遇到那么些个侍从和杂役;他就不信了,其中没人向女儿报信?!

    这般的冷清,是什么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拉门响。

    就见姗姗迟到的孺人周氏携几名侍女与宦官出现在门口,缓步下了台阶,对着父亲微微一弯腰:“太尉……”

    周亚夫的眉心一跳,恼火地瞪着女儿。

    直面能让万千沙场将士两股颤颤的愤怒表情,周孺人两手交握于前,怡然而立,仿佛——无知无觉。

    “葱子……”

    好像一拳头打进松软的沙堆,大汉太尉大为泄气;‘呼哧’‘呼哧’迈过阶梯,踢掉翘头鞋,一大步跨了进去。

    真正坐下来,却发现不知该说啥?

    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得到些同样不关痛痒的回答,周亚夫兜一圈周孺人居所的室内陈设,拧起粗眉,似乎很高兴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话题了——年轻轻轻女孩的屋子,干嘛弄得这样素?又不是没钱布置,没人手操持。

    杜居易带人奉上饮品……

    周孺人袖手,坐观侍女布置小案和饮器,淡淡回答:“妾……悦之。”

    周太尉端出父亲的派头,滔滔不绝地教导女儿:‘别那么孤傲!’

    ‘听说你平时独来独往,既不接近太子夫君,也不和别的太子宫侍御来往,甚至对同宗同祖的姐姐周良娣都拒于千里之外。’自认为掌握了制高点,周亚夫这个气势汹汹:‘你到底在想什么?’

    周葱子保持沉默,心不在焉地看向户外——院墙边栽了攀爬植物;当此时节,满满的一墙叶子,浓绿欲滴。

    “吾女……人居于世,岂可无远谋?”

    见女儿把自己的话压根儿当成耳旁风,周亚夫手捏成拳,恨铁不是钢地指出——看看,看看!当年和你同时入宫的女人个个都有小孩了;就你,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嫁入皇家,没个一男半女傍身,你将来可怎么办啊??

    垂下眸,周葱子温顺地低头,仿佛是在听,听——别人的事儿。

    “女儿……”

    想想每次入太子宫时义女对自己的种种巴结,再对照对照眼面前亲生骨肉的态度,周亚夫的胸口直发闷,扭过头吐出一串串低低的咒骂:‘这不阴不阳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我们周家从没如此古怪个性的人。瞧你堂姐周朵做得多好……那才是周氏女儿该有的样子。怪只怪你娘不会教!’

    周亚夫:“女……不教,母之过!”

    最后一句,终于让周孺人有了点触动。

    “太尉,”周葱子抬起头,斜斜地看太尉父亲,颊边挂上浓浓的浓浓的讥诮:“右良娣朵之母,前……侯夫人也。吾母……黎民,不幸,屈节充下陈。葱子,乃‘庶’‘妾’所出也。”

    “葱!子!!”周太尉忽地站起。

    动作太急了,膝盖触到案边,撞翻了摆饮品的小案——汤汤水水,杯碟器皿,瞬时凌乱了一地。

    “汝、汝!”对上女儿平静无波的面容,周亚夫要骂骂不出,想打又不能打,粗气大喘,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咬牙重重跺跺脚,铁青着脸夺门而去。

    “太尉,太尉!”见此情形,杜居易来不及叫侍女收拾屋子,便紧追出去;边送,边赔尽了好话。

    周亚夫哪会将一名低级宦官放在眼里?自然理都不理。

    恭送周太尉到周良娣的居殿,杜居易回到自家院子,讪讪地劝女主人:“孺人,孺人!血浓于水,父女之亲……”

    “父女?”

    周孺人抖抖垂胡袖,走回内室躺下,翻个身,背朝外,直接嗤之以鼻:“哼!”

    莫奈何看着自家孺人的背影,杜居易耷拉下脑袋,深深叹气——怎么不是父女?怎么不是父女?!听听这语气,看看这态度,如出一辙的倨傲啊!!

    ★☆★☆★☆★☆ ★☆★☆★☆★☆ ★☆★☆★☆★☆ ★☆★☆★☆★☆

    ——长安·平阳侯官邸——

    曹时从友人处回来,刚踏入内宅,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往日安安静静的平阳侯宅邸,如今乱糟糟兼闹哄哄;仆役和侍从们扛着的抱着的,人来人往,忙得团团转。

    拦住个执事,才想问问什么情况,

    曹太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父亲的声音:“吾儿……”

    一把推开多余的执事,曹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父亲面前,先行个礼,然后立刻问:“阿父,此……乃?”

    “出京啊!”平阳侯曹奇话音平和,好像他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出京?!”饶是平阳太子曹时自幼家教深厚节制有素,听到这话也有些失态了——出京?他们这才进京几天啊?!

    “然也,然也。”做父亲的执着儿子的手,不疾不徐往后面踱:“离京,归‘平阳邑’。”

    ‘回平阳?为什么?远路迢迢来长安,这才呆了几天,做什么急吼吼回去?’

    深知父亲病弱,曹时不敢强停,只搀着老人家的手边走边询问缘由——虽然朝见已毕,但按惯例,列侯们在京师逗留个把月完成不成问题啊!何必如此急匆匆离京?

    ‘再说了……大暑天的,冒着如此酷热赶路,父亲的身体也吃不消啊!’瞅瞅父亲枯瘦的身子板,平阳太子大为忧心:“阿父之康宁……”

    “无碍,无碍……”平阳侯摆摆手,愉愉快快告诉儿子不必担心,可以慢悠悠走——关键是,必须尽早离开长安。

    “阿父?”素来聪明的平阳侯太子这回也糊涂了,心里一个劲叨咕:‘这闹的哪一出?京里太太平平的,一没政变,二没骚乱,跑啥啊?’

    走到内宅的花园,站住。

    平阳侯观察观察周围,见众多仆从都远远的,听不见父子俩的对话,才对儿子正色道:“栗太子将降内史主于吾儿。因之,离京……宜早,不宜迟!”

    “哦?栗太子?内史公主?”曹时微楞,忙问父亲是否与刘荣见过面了?皇太子怎么说的?或者,有人来做媒?

    “无,无!”曹奇摇摇头,负手于背后,洋洋自得对儿子解释:没见面,甚至连话儿的都没来过;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及早全身而退——否则,等到面对面通了消息提了亲,就不好办了。‘答应’与‘不答应’,都是麻烦。

    “父亲?”曹太子强忍住,告诫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嘲笑父亲,是会遭天谴的——竭力用平常语调问君父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太子系根本没计划与曹家联姻呢?

    “去……长公主子隆虑侯,”目视长身玉立的爱子,平阳侯骄傲地昂起头:“舍吾儿……其谁?”

    曹时轻笑,不语。

    刘姓皇家一贯冷酷,对功臣尤其如此——可以说功劳越大,前途也越险。

    最惨的是如吕后娘家那样人死门毁,彻底灰飞烟灭;

    好些的譬如舞阳侯樊家或周亚夫他们家,废嫡立庶,制造矛盾,分化削弱,

    还有些像萧何家族,被历任皇帝不屈不挠地找茬折腾,废了立,立了废,废了再立,元气大伤……而在所有名门中,能保住祖先最早的爵位封邑不变、并且太太平平维持到现在的,‘平阳曹氏’位列第一。

    长公主儿子的婚事告吹后,退而求其次寻求与平阳侯家族结盟

    ——产生这样的想法,明智合理;也完全符合那位太子太傅的思维方式。

    ‘咦,不对啊……’

    察觉到父亲话语中对内史公主的排斥,曹时颇感诧异。他记得来京路上,父亲议论诸公主谁合适当曹家媳妇时,栗公主还属于很被期待的人选呢!

    ‘难道是嫌内史公主粗鲁不文?其实,那也称不上大过。帝女嘛,哪能没些傲气?’

    想了想,曹太子婉转地向父亲指出内史公主背后的政治资源:“阿父,内史主……乃皇太子同母弟。一如……今之馆陶长公主。”

    “哎!”平阳侯点点头,叹一声。

    他怎么会不明白?当初就是考虑到这层关系,才会将内史公主列入首席考虑名单。

    “然……”

    大概想到什么,曹奇露出个讥笑:“然栗夫人非昔年之窦皇后,栗太子……亦然。”

    曹时惊异,待要细问。

    平阳侯却不肯多说了,只点着儿子的胸口郑重其事嘱咐道:“吾儿,吾儿,切记……萧规曹随,萧规曹随!”

    侯太子曹时闻言凛然,默默在心中重复家族的信条——萧规曹随,萧规曹随……

    不管继承人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平阳侯牵着儿子的手继续往后走,往后走……

    亲近的老仆管家见老少主人不再私话,也跟了上来,前呼后拥伺候着。

    后花园从来不开的东边角门,今天开了!

    马车早已安排停当,在门外的长巷子里静静等候。

    曹奇在众人的支撑下首先登车,反手一拽,将儿子也引上车。

    ‘真正的轻车简从啊!’数数随车的侍卫和仆从人数,平阳太子忧心冲冲地望着父亲建议,这样的暑热天,准备如此简陋,要不还是等明天再出发吧?!

    “无妨!”平阳侯笑笑,再三再四地宽慰儿子,坦白只须赶大半天路,就能休息了——休息个十天半个月。

    ‘大半天?’曹时怔住,在他的记忆里,曹家在京畿附近既无别院也无近亲,到哪里去投宿修整?

    平阳侯成竹在胸:“呵呵,汝姑母之子有庄园,位居……”

    “姑母之子??阿父!!”曹时从车位上跳起来:“何姑母之子??”

    也不怪平阳太子大惊小怪。这世上能让平阳侯曹奇对儿子称呼成‘汝姑母’的,只有曹奇的同母姐姐一人,即:已故的轪侯夫人曹氏。

    而曹夫人,一生无出。

    “阿、阿父……”曹时探出窗外看看天,回来再抚抚父亲的前额,严重怀疑老父因中暑而神志不清了。

    “阿时……”拍开儿子的手,平阳侯哭笑不得。

    举手拉上窗帘,压低了声量,曹奇开始叙述那些陈年往事:

    很久以前,当时的平阳侯夫人——也就是曹时的祖母——病逝。家中没了女主人,各处混乱,于是就暂由侯门长女打理家务主持中馈。

    谁也没想到,与属官们接触多了,侯女竟与平阳邑一年轻英俊的小吏有了私情。等家族长辈们发现,贵女已珠胎暗结,并且时月上也不允许打胎了。

    ‘秘辛啊,家族秘辛啊!’曹时津津有味听着,兴致勃勃地问后来如何了?

    曹奇渐渐陷入回忆,当时家里人自然怒火冲天,决心打杀小吏。可侯女以死相逼,君父长辈疼爱女儿,没法,只得放了小吏一条生路。

    平阳太子猜到了后续:“所生者,男?”

    平阳侯点点头,接着往下说:侯女,也就是曹时的姑姑曹奇的姐姐足月产下个男婴,随父姓‘阳成’,起名叫‘白’,就偷偷养在平阳侯家族的别院,雇了保姆奶娘照料;一直到侯女按家族的安排出嫁,嫁给利苍。

    “如此……”平阳太子有点担心地问,姑姑远嫁后,这名小表弟怎样了?有没有被疏忽被慢待。

    曹氏得意地笑了!

    言道后来的确有人不耐烦,寻机将孩子送人了。那时,他曹奇还没当家,力量小,无法阻止。不过,他当时留了个心眼,记下了收养人家的地址和姓名。

    等当上平阳太子后,他就将孩子寻了回来,在平阳邑去京都的必经之路附近置了个庄园,归在姐姐儿子阳成白名下。

    “哈哈!阿父,君父……”曹时看着父亲,恍然大悟:怪不得阿父每次往返长安,都会半途消失上几天,原先以为是有了外室,没想到是去看表弟了!看这秘密守得,严丝合缝啊。

    “阿姊一生,仅余此血脉。”

    曹奇顺顺胡须,感慨和儿子商量——这回带他去和表弟认认亲,以后有机会的话就多多提携,好歹是近亲,总比外人可信些,相处好了,也是左膀右臂。

    “唯,唯唯!”平阳太子忙不迭同意。

    马车快到城门了……

    从家族秘闻带来的震撼中清醒,曹时太子猛然想起侯爵出京都必须经由宗正同意,不知父亲这一节有没有周全到。

    平阳侯满不在乎地告诉儿子,给天子的启奏他早送去宗正官署了,台面上的理由是:曹奇近日夜得一梦,梦见祖父父亲同来找他,说在地下总感到寒冷阴湿,不堪忍受。平阳侯担心守墓人粗枝大叶,祖坟雨季中漏水了还没觉察,想想寝食难安,就先出京回乡查看去了。

    曹时咽咽口水,钦佩地翘起大拇指!

    平阳侯不动声色,敲敲窗棂高声让车夫快些再快些;

    ——这节骨眼,可千万不能给堵上;不然的话,就前功尽弃~\(≧▽≦)/~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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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魏其侯傅窦婴领着太子宫的主要属官登门拜访,

    正碰上留守的曹家的家老锁门——锁平阳侯官邸的大门。

    老家人万分遗憾地禀告太子太傅:他来迟了!

    如果早上那么半天大半天,或许……;现如今,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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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

    帝室公布正式的婚讯:

    皇帝陛下的女儿、帝国太子的胞妹内史公主,许配‘曲逆侯’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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